科技公司涌入奥斯汀，市民忧心忡忡
奥斯汀拥有多彩的美食和音乐文化，税率和生活成本也较低，多年来一直吸引着远道而来的新居民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一个月之后，第一次有人提出要买马修·康格罗夫(Matthew Congrove)的房子。康格罗夫住在美国奥斯汀城东一个多元化的社区，他说，现在每周会接到五六个全现金报价。有人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写信，还有人把单子挂在他的门把手上或者从门底下塞进去。最大胆的尝试是，有个陌生人索性不打招呼直接上门，要求买他的房子。
奥斯汀拥有多彩的美食和音乐文化，税率和生活成本也较低，多年来一直吸引着远道而来的新居民。从2010年到2019年，这座城市的人口增加了30%，成为美国成长最快的主要都市区。最新普查数据显示，到这一阶段末期，奥斯汀每天增加约170人。虽然人口的迅速增长对奥斯汀而言绝非新鲜事，但与新冠疫情有关的人口结构变化却让这座城市更难践行“让奥斯汀保持另类”(Keep Austin Weird)的理念。就连七年前从佛罗里达搬到奥斯汀的软件工程师康格罗夫也非常关切这批新来的科技从业者对奥斯汀文化的影响。最近他发现，印在T恤衫上的初创公司标识比乐队名称还要多。新公寓楼拔地而起，取代了过去那些奇形怪状的平屋。到他市中心办公室的通勤时间增加了两倍。
马修·康格罗夫(Matthew Congrove)
康格罗夫说：“他们一拨接一拨地来。抓绒背心、码农——显然是加州的舶来品。”
疫情暴发以来，在以加州为大本营的科技行业中，有一部分公司宣称有必要进行搬迁，理由是加州税率高，政府管理不力，而且当地经常发生山火。一些投资人和高管高调迁往迈阿密，但对领英(LinkedIn)用户数据的一项分析显示，这仅相当于从旧金山湾区迁往奥斯汀的科技从业者人数的六分之一。
奥斯汀拥有丰富的历史景观和博物馆
美国邮政局(U.S. Postal Service)提供的记录表明，疫情期间从德克萨斯州以外地区迁入奥斯汀的新居民中，来自湾区的人数最多。科技公司在奥斯汀并不是新生事物——戴尔(Dell Technologies)在奥斯汀创立，苹果(Apple)和Facebook在当地也有大量业务。但最近几个月有一批公司离开加州转战奥斯汀。甲骨文(Oracle) 2020年年底表示将把总部迁至奥斯汀。此外，著名投资人吉姆·布雷耶(Jim Breyer)以及Dropbox和Splunk的首席执行官等科技业精英也制定了搬迁计划。
全球顶级富豪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现居得克萨斯，特斯拉(Tesla Inc.)正在奥斯汀市郊兴建工厂。马斯克表示，这家工厂到2022年将需要1万名员工。他也在拓展Boring Co.和SpaceX在奥斯汀地区的业务，并将个人基金会迁到了奥斯汀市中心。
尽管马斯克在积极搬迁，然而他也认识到，自己助推的这股浪潮会带来潜在风险。4月4日，他在推文中呼吁“大奥斯汀地区急需兴建更多住房”。
奥斯汀蓬勃发展的科技行业认为自己并不是制造问题，而是解决问题
奥斯汀地区正面临困扰旧金山数十年的新兴都市发展之痛。一项数据显示，2020年奥斯汀的无家可归者增加了45%。奥斯汀房地产经纪人协会(Austin Board of Realtors)的数据显示，奥斯汀的房屋挂牌上市后，平均待售时间仅为两周——而十年前为七个月。领取最低工资的人现在一周需要工作125个小时才能付得起一卧住房的房租。
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的执行董事达克斯·威廉森(Dax Williamson)负责该银行德克萨斯州中部的科技银行业务，他表示：“相当多的人担心，一些已在其他地区证明行不通的东西将被带到这儿。如果物价过高，逼走了音乐家，这里就会成为一个糟糕的地方。”这种问题可能已经发生，其中一个迹象是，特斯拉最近选定了奥斯汀南部一处曾用作音乐排练场所的仓库，并计划投资250万美元，在今年夏天把这个仓库改造成特斯拉展厅。
得克萨斯州向来讨厌加州，但奥斯汀的成长之痛并不全是加州的错。奥斯汀商会(Austin Chamber)的数据显示，2014年至2018年, 奥斯汀新增居民有逾半数来自州内其他地区，其次是来自加州和纽约州，但比例很低，分别占8%和3%。美国邮政局的数据显示，疫情期间迁至奥斯汀的人大都来自得克萨斯州其他地区。奥斯汀也是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所在地，吸引着数万名学生，由于城市发展势头不错，这些学生毕业后可能更倾向于留在当地。
不过，从州外富裕城市来的移居者往往比普通“原住民”更富有，因而对当地经济影响更大。奥斯汀房地产经纪人协会主席苏珊·霍顿(Susan Horton)称：“我的客户10个里面恐怕有5个是加州人，其他经纪人可能也会这么说。大多数是做科技的，最近一波全是来特斯拉工作的。”
奥斯汀房地产经纪人协会主席苏珊·霍顿(Susan Horton)
奥斯汀蓬勃发展的科技行业则认为自己并不是制造问题，而是解决问题。旨在促进科技公司参与市政的当地非盈利组织奥斯汀科技联盟(Austin Technology Alliance)目前接纳了谷歌(Google)、Facebook、优步(Uber)和Lyft作为其成员。该联盟为电动汽车基础设施和5G覆盖等议题建言献策，在这些领域，政府与科技行业的合作或许能够为城市带来惠益。
乔·朗斯代尔(Joe Lonsdale)是一位风险投资人，也是颇有争议的数据挖掘公司Palantir Technologies Inc.的共同创始人。朗斯代尔2020年与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女儿搬到奥斯汀，之后没多久便买了牛仔帽和靴子，并取得了隐蔽持枪许可。他说，奥斯汀可以从旧金山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他认为这种错误主要是，加州的“政治受到误导”，而反增长心态促使政府限制住房供应，从而推高了旧金山的房价。
朗斯代尔和他的妻子泰勒(Tayler)运营一家名为Cicero Institute的公共政策智库，该智库在12个州运作，目前特别关注奥斯汀。朗斯代尔在奥斯汀的优先事项包括，维持强大的警力，收容街头的无家可归者，建造更多住房以及缓解交通拥堵。他认为，交通拥堵问题可以通过马斯克的Boring Co.来解决。Boring打算修建地下隧道，供开往德克萨斯州特斯拉Gigafactory的车辆通行，从理论上说，Boring可以创建一个隧道网络来改善奥斯汀的交通。
全球知名的西南偏南艺术节(SXSW)常在奥斯汀举行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应该把科技富豪作为塑造奥斯汀未来的主要驱动力。早些年随科技发展大潮移居加州的人感觉得克萨斯州的光景似曾相识。2016年，埃米尔·达维特扬(Emil Davityan)把自己的初创公司Bluedot Innovation Inc.迁至旧金山，投身科技热潮。
他说，一开始他很喜欢湾区，但这几年他感觉随着旧金山生活成本的增加以及交通拥堵和无家可归问题的加剧，生活质量有所下降。2019年，他把自己的公司连同八名员工搬到了奥斯汀。现在他担心奥斯汀重蹈旧金山的覆辙。达维特扬说：“奥斯汀显然正在成为下一个硅谷。”他这句话并不是褒扬。
撰文：Lizette Chapman、Jonathan Levin
编辑：方李敏
翻译：牛小婧
图片来源：美国国家旅游局官方社交网络、Bloomberg